【暖文】韩青​父亲母亲

　　父母的幼年，是很悲惨的。父亲一岁时就没了爹娘。听说爷爷奶奶是一天死的。爷爷被抓去当壮丁，逃跑不成被抓回后，用烧红的铁锨活活烙死。奶奶是大家闺秀，有烈女不嫁二夫的倔性，听到，当日喝下毒药身亡。从此年幼的父亲成了孤儿，后被我的姑奶奶收养。母亲八岁时，我外爷被刀客打黑枪了，外婆地把母亲姐弟四个拉扯大。

　　父亲的姑母没有生育子女，对父亲视如己出，尽管父亲从小丧父丧母，但在姑母的下，茁壮成长。他的脑海里没有亲生父母的模样，甚至连一点模糊地记忆都没有，他已把姑母姑父当做亲爹亲娘，也就是我们心中的爷爷奶奶。母亲的童年比父亲可怜。姊妹四个，她是老大，小小年纪，照顾弟弟妹妹，了与年龄不符的担子，承受很多。

　　婚后六十年里，父亲、母亲风里来，雨里去，养育了三女两男五个子女。父亲是很随和的人，母亲的性格却比较刚烈。在我的记忆里，父亲很少发火，遇到事儿的时候，母亲的腔口总比父亲高，但父亲也有发火的时候，发起火来还很厉害，这时母亲就不再高声争吵了。或许是性格的互补，或许是命运的契合，父亲、母亲不管是在逆境里还是在坦途中都始终牵着手，不离不弃。

　　在鸡蛋换盐吃的年月，父亲、母亲也始终没有忽略对孩子的爱，我们姐弟几个的童年正是物资匮乏、买东西靠票靠证的年代，但我们还是在父爱、母爱的佑护下快乐成长。有一年中秋节，父亲给我们带回了几个月饼、苹果。皎洁的月光下，爷爷、父亲、母亲和我们一起，在院子里铺张草席，而坐，边吃边说，其乐融融。爷爷还给我们讲嫦娥奔月，吴刚、玉兔的故事。那时，父亲被下放劳动，当了民办教师，一个月的工资也只有十九块五毛钱，连我们姊妹五个的学费都难以应付，不知他从哪儿节省下来的钱。多年以后，问及此事，父亲说是割谷草变卖的钱。临近春节，父母没钱给我们买过年的新衣，但他们也从没有让我们穿着旧衣服过年。每年一进入腊月，母亲就开始染布了，她把织好的白粗布用颜料在大铁锅里煮一煮，染成深红色、黑色或深蓝色。布染好晾干后，母亲开始剪剪裁裁，给我们姊妹五个每人缝一身新衣裤，做一双新棉鞋，还要给爷爷做一身新棉衣。但父母过年从不添新衣，他们说过年是孩子们过的，大人没啥正经。腊月间活多，母亲总是借着豆大的煤油灯光缝缝缀缀到深夜。年三十晚上，母亲把做好的新衣、新鞋整整齐齐地放在我们的床头。大年初一，我们姊妹几个穿着新衣，高高兴兴地找小伙伴玩耍。虽是粗布衫衣，人前也很光鲜。

　　父亲、母亲是很有经济头脑的人。以后，政策变了，一些人就开始做起小生意。当时，人们穿的衣服成衣很少，多是扯一块布，由裁缝量体裁衣，衣服的口袋多是用白棉布做的，这就需要大量的衬布。父母从市场上看到了这个商机，就通过亲戚托亲戚的关系，从郑州棉纺厂进一些布头。当时，也没有什么物流公司，每次进货，父亲都要把一捆棉布从棉纺厂扛到公交车上，再到火车站托运，货到后，再用架子车拉回家。每次都匆匆忙忙，披星戴月。逢到集日，父亲和母亲就把白衬布拉到集市上卖，因为父母都是实诚人，不斤斤计较，零头总是舍去，赢得了不少回头客，生意做得还算红火。这样，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，我家还被村里评为万元户，父亲戴着大红花，跟着其他劳动模范，在县城的主要衔道风光了一圈。

　　1986年，国家落实知识政策，被错误下放的父亲恢复了，到县城一所中学教书。我们全家人都转成了非农业户口，成了市民，吃上了商品粮，要知道这在当时可是很多人羡慕而实现不了的梦想。父亲、母亲当了大半辈子的农民，吃惯了苦，农转非后，家里的责任田被收回了，没有地种，父亲教书育人，母亲闲不住，在学校门口摆了个冰柜，天热时，卖点冰糕、冰块。一天能收入一二十块钱，若有一天多卖三两块，父母会高兴地说:今天不赖。

　　后来，父亲退休了。母亲身体不太好，父亲把照顾母亲当成主要任务。每天早上，他都和母亲一起到室外散步。遇着过马车多时，父亲总是牵着母亲的手，用身体护着母亲。下雨时，父亲一手挽着母亲的胳膊，一手撑着雨伞，为母亲遮风挡雨。晚上，父亲、母亲一般不出门，他们都很关心，每晚中央台的是他们必看的栏目。父亲耳朵有点笨，但眼一点也不花，他喜欢看一些《老人春秋》、养生之道一类的，有时也看些人物传记、历史书籍。看见好一点的文章，父亲都要都读给母亲听，有时还推荐给我们看。

　　六年前，母亲突发脑溢血，病倒了。为了不耽误儿女们的工作，父亲亲自照顾母亲。几乎每天父亲都要给我们姐弟几个挨个打电话，嘱咐同样的内容:按时吃饭，注意身体。他把自己的辛劳置之脑后。有一天我去看望父母，走到巷子口，远远地看见，巷子的另一头，夕阳余晖下，父亲手里提着东西，腰几乎弯成九十度。无情的岁月啊，将父亲的脊背折的比弓还瘦。病中的母亲，乐观豁达，她说:闺女，你妈命大，到马克思那里转一圈又回来了。说着，她又夸起了大舅送给她的字画:你看，你舅写得多好。书中大，笔下天地宽。松竹梅岁寒三友，桃李杏春风一家。更让我想不到的是，七十八岁、偏瘫六年的母亲，竟然把挂在客厅里的岳飞的《满江红》得一字不错。说话间，二妹也来看父母了，进门说，谁谁又出事了。母亲接过话茬:闺女记住，人到难处莫参言，马到悬崖莫加鞭。母亲在潜移默化中教育我们雪中送炭，与人。

　　每次和父母交谈，他们说的最多的是如何。教育我们姊妹要团结好，要和同事邻居和睦相处，要孝敬公婆，要讲诚信，要知足，要多给予，少，要学会宽容，要懂得。这也许是父亲、母亲六十年风雨人生的，他们把这些的道理教给我们已经足够了，这是我们一生享用不尽的财富。

　　韩青，女，大学本科学历，现供职于河南省渑池县广电传媒中心。爱好文学，有多篇散文诗歌在报刊发表。有数十篇新闻作品在全国省市获。通讯《一位老兵的心愿》获得中华大地之光一等，《人民爱英雄》获得河南省新闻将一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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